兵 棋 知 识 3

5. 海湾战争后的兵棋
自海湾战争以后，美军不仅开发的兵棋数量种类多，而且对兵棋的利用也最充分。因此，美军的兵棋发展基本上代表了世界兵棋的发展方向。
20世纪80年代，美国陆军开始大张旗鼓地重建兵棋推演部门。1980年，美国陆军组建了进行兵棋推演的“国家训练中心”。此后，几乎陆军每个基地都建立了自己的兵棋推演训练中心。陆军还成立了“概念分析代理处（CAA）”以及多个“训练与战术指挥部（TRADOC）”，这些机构都以兵棋推演的方式进行系统分析，以支持新学说、新武器、新战术。例如，陆军在堪萨斯州利温沃斯堡的战斗司令部训练规划部门就设立了兵棋推演机构，该机构下辖有包括新墨西哥州白沙分析中心在内的数个“训练与战术指挥分析中心”， 这些分析中心对于推动美国激光武器等新概念武器的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这里还建有堪称世界一流的利温沃思堡常驻对抗部队，利用兵棋系统和相应的对抗部队，能够为旅、师、军级的指挥官和参谋人员提供经济有效的训练。美国海军陆战队、法国、德国、韩国、日本、加拿大和英国的陆战队部队都曾在这里参加过兵棋推演。此外，美国装甲兵、步兵、炮兵等陆军兵种作战行动的大部分细节性推演一般在军事院校完成。对于陆军武器作战效果的评价，则主要由位于佛吉尼亚逻辑学院的兵棋推演完成。
随着美军对兵棋认识的不断提升和对兵棋推演热情的不断提高，20世纪80年代初，美国在位于华盛顿的国防大学建立了战略战役级兵棋推演中心。与此同时，空军也在位于阿拉巴马州的军事学院成立了兵棋推演中心。这样，美国在各级、各军种军事学院都开设了兵棋推演课程，兵棋推演成为整个美军军官的必修课程。
美国使用的兵棋有很多种，从不同的角度可将其划分成不同的类型，并可以根据不同的用途进行不同的设计和开发。从战术的角度可分为兵种战术兵棋、合同战术兵棋；从兵棋的现实性可分为战例兵棋和现实兵棋；从兵棋的运用方式可分为动作兵棋和策略兵棋；从兵棋所要达成的直接目的可分为娱乐兵棋和专业教学兵棋。等等。
美军当今使用的兵棋都以战争实践经验为基础，兵棋规则就是高度凝练了的作战规则，兵棋裁决中的计算大多采用概略计算的方法，实际上是简化了的作战计算。尤为可贵的是，由于兵棋重在突出作战对策的研讨，因而对学习、研究和演练对策性思维具有重要的促进作用。这些都使得美军在近几场局部战争中，达到了几乎用兵必下兵棋，非兵棋推演不用兵的地步。
海湾战争中美国防部与中央司令部使用的兵棋主要是JTLS(战区级)计算机版兵棋。推演时，美军首先会将有关作战部队的体制编制、武器系统、基本战术等进行十分精确的评估，并将其逐一量化，换算成参数输入计算机兵棋的数据库中。整个兵棋推演由作战指挥中心、作战演训中心及各作战执行单位指挥所执行。当输入作战各方可能的作战方案以及相关参数后，兵棋系统就可连续数小时乃至数月模拟实战环境和作战进程。当然，期间还要根据参战各方的作战原则、作战思想对出现的各种战局进行调整和干预，以得出各种条件下可能的结果。
由于兵棋在模拟军事部署、战斗进程和预测战争结果等方面具有独特优势，加之兵棋对美军打赢海湾战争的巨大贡献，海湾战争结束之后，兵棋更为世界军事界所熟知，美军也更加重视兵棋这一有效工具。1991年，美国国防部成立“国防模拟与仿真办公室”；1999年，该办公室升格为“模型与仿真信息分析中心”，主要负责统一改进和升级美国各军种的兵棋和作战模型。美军还设有一个负责系统分析的国防部长助理，用于领导美军的兵棋开发及运用。目前，美军各军种都有专门的兵棋管理机构，并建立了19个兵棋实验室，拥有几百款不同类型的兵棋。这些兵棋使美军能够大范围地推行战场仿真训练。不但成为美军制定战争计划和训练军官的重要工具，而且成为美军创新和发展作战理论的试验平台，其成效世人瞩目。
兵棋在美军中的普及使得美军中接受过专门兵棋推演培训的军官人数众多，他们中的许多人便结合工作情况创建了自己的兵棋，其中不乏优秀的用于推演战略行动的兵棋。这些兵棋对军方高层有着强大的吸引力，使得位于五角大楼的参谋长联席会议在制定政策或作战方案时，都要在兵棋上进行预先推演。可见，美军从战略级指挥机构到各军种部队，都把兵棋推演作为其虚拟演兵的有效方法，作为军队战前评估作战行动可行性、作战效果、人员及装备损害程度的重要手段。此外，美军每年还要与其盟友对世界相关热点地区可能进行的作战行动进行大型兵棋推演。
近年来，美国国防大学、各军种和各作战司令部不断开发新的兵棋推演，预测未来世界各地可能出现危机的过程和结局，为处置危机预作准备。其中比较著名的有美国海军的“全球兵棋”系列推演，空军的“全球打击”系列兵棋推演，陆军的“后天的陆军”年度兵棋推演等。随着兵棋推演的深入，美军越来越强调运用“研讨式”推演来充分吸收各相关领域专家的专业见解，进行新一代作战理论的创新。兵棋推演不但成为美军制定战争计划和训练军官的重要工具，而且已经成为美军创新和发展作战理论的试验平台。
兵棋在第三世界国家军队中也有一定的发展，但由于美军专业兵棋非常昂贵，第三世界国家军队只能买一些“能够承担得起的兵棋”，实际上是不太先进的兵棋系统。鉴于兵棋对指导战争具有重要作用，美国还限制 “非友好国家”获取相关兵棋，因而，兵棋在第三世界一些国家发展十分缓慢。有趣的是，20世纪80年代，美国SPI公司(模拟出版公司)出版了一套名为《加拿大内战》的兵棋，并将其引入加拿大。该兵棋以70年代加拿大独立派运动为背景。加拿大海关署最初却认为这是“煽动材料”，因而这套兵棋便成为第一套在边境被拦截下来的兵棋产品。人们没有想到，这一事件反而为兵棋在加拿大的推广起到了很好的广告效果。
6. 民间兵棋的发展
作为模拟与仿真的重要手段，兵棋在被军方大量使用的同时，也把自己的触角伸向民间。不仅在民间大有作为，而且还在民间找到了其创新与发展的土壤和市场空间。现代民间商业兵棋最先于20世纪50年代晚期在美国盛行，后来很快传入其他国家。其中，一位名叫佛瑞德•简（Fred Jane）的英国人对民间兵棋的兴趣尤为浓厚。他出于对军事、特别是对海军的好奇和热情，希望为海军兵棋开发一种更精确的规则，因而办起了兵棋研究杂志《简氏战舰》（Janes Fighting Ships）。该期刊在各个以战机和航母为主要内容的年鉴中处于领先地位。目前，简氏出版社已成为全球最大的军事信息出版商。
民间兵棋在加拿大的使用历史并不长。20世纪80年代，美国SPI公司(模拟出版公司)出版了一套名为《加拿大内战》的兵棋，并将其引入加拿大。该兵棋以70年代加拿大独立派运动为背景。有趣的是，加拿大海关署最初却认为这是“煽动材料”，因而这套兵棋便成为第一套在边境被拦截下来的兵棋产品。这一事件为兵棋在加拿大的推广起到了很好的广告效果。
在北约等英语国家，很多兵棋推演者可以直接购买美国的兵棋版本进行推演。但他们开发的兵棋大多仍使用当地语言，而且还常常把美国畅销兵棋翻译成当地语言的兵棋。那些非英语语系国家，比如日本等，则往往将自己设计的兵棋翻译成英文在美国销售。大多数欧洲国家以及日本把出版兵棋当作玩具制造和印刷出版业公司的副业，这些国家的兵棋虽注重图像，但往往却较少关注兵棋对谋略的训练特征，因而，其发展就不如美国那样快。
20世纪80年代后期，科幻游戏开始盛行并抢占了兵棋很大一部分市场，多数国家的民间兵棋出版公司缩减生产，甚至倒闭关门。但法国一家出版商却成功地将历史兵棋、科幻游戏和电脑兵棋纳入一本名为《Casus Belli》的杂志，使该杂志的发行量超过 50，000 份，盈利巨大。
当代西方国家的民间兵棋大多通过军民结合的途径，以军地联合开发的方式，采用市场化的办法，用娱乐性产品的表现形式进入电脑游戏市场，主要面向社会成人和青少年。在这些兵棋中，从原始部落冲突到未来星球大战，从分队近战格斗到大国战略抗衡，凡是战争，几乎无所不模拟；有手工的，也有用计算器辅助计算的；有在电子游戏机上玩的，也有全计算机化的，还有配上动画录像使人越玩越上瘾的。尤其是那些大量出现的画面精美、规则简单的计算机兵棋，市场更为广阔。随着网络游戏的发展，网络版的兵棋游戏得到了更多的应用和推广。据不完全统计，今天仅美国的业余兵棋爱好者就在4万名以上。毫无疑问，这是美军一支高谋略素质的军官后备队伍。
随着兵棋影响的不断深入，当今世界，仅美国、德国、日本等国家的军事研究机构就推出了几千种普及型兵棋。这些不同种类的兵棋产品仅在美国每年就有约数十万套被售出。美国比较著名的兵棋公司主要有AH公司、SPI公司、3W公司等。AH公司先后制作并出版了200余种兵棋；SPI公司也推出了300余款兵棋，该公司曾在1973年成功地推出了对第三次中东战争具有重要预见作用的《西奈》兵棋；3W公司则因在海湾战争爆发半年前推出《阿拉伯噩梦：科威特危机》兵棋而名声大振。
《阿拉伯噩梦：科威特危机》是一款全面模拟现代战争的战略级兵棋。该兵棋根据多国部队可能的联盟以及阿拉伯国家当时的政治军事态势，共模拟了包括美国、伊拉克、科威特、英国等在内的19个国家及其军队的行动。为使该兵棋准确反映当时政治、军事、外交、经济斗争相互间的影响与关系，3W公司还在这款兵棋中专门设计了“政治行动局”、“军事行动局”以及二者相互嵌套的兵棋规则，为准确预测海湾战争奠定了基础。海湾战争前，美国曾组织力量运用这款兵棋对海湾战争进行了推演，并得出诸多结论。后来海湾战争的实践证明，这些预测性结论是十分正确的。例如，通过这款兵棋推演得出了一条重要结论：联军如果实施集中式大规模空袭，就容易取得速战速决的战略性胜利。海湾战争中，美军按这种方式进行了空袭，战争的进程与结局也证明了兵棋推演结论的正确性。可见，民间兵棋在预测和指导未来战争中同样能发挥重要作用。
其实，即使在平时，民间兵棋也并非不被军人使用，民间兵棋完全可以同时在商业和军事两个领域发挥作用。近年来西方一些军事强国将一种被称为“严肃游戏（Serious Game）”的商用战争模拟电子游戏引入到军事训练领域，通过“玩”的方式，达到了军事上“练”的目的。这种“严肃游戏”本质上就是一种兵棋。事实上，仅1980年美国销售的220万套手工兵棋中，约有44万套(即20%)卖给了职业军人，并对他们产生和深远影响。
7. 计算机兵棋的兴起
由于兵棋具有寓教于乐、易于掌握、保密要求低等优长，因而群众性强，这为兵棋在西方国家民间的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加之西方国家具有深厚的“严格式”手工兵棋基础，而电脑所具有的强大记忆和计算功能的优势又使兵棋可以充分利用并发挥这些优长，克服手工兵棋运算和裁决慢的天然缺陷，因此，西方国家手工兵棋计算机化的速度很快。
随着信息技术和计算机性能的不断发展，使用具有计算快速、数据统计精准、能够进行重复比较的计算机系统进行推演已成为兵棋推演的主要发展方向。严格式兵棋繁杂规则所固有的缺陷由计算机进行了弥补，同时，西方国家积累的大量实战应用经验和战场原始数据，也为计算机兵棋的诞生与运用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兵棋也因此实现了历史性的巨大跨越。
计算机兵棋不仅使兵棋推演在操作上更加简便，推演行动更加容易，推演速度大大加快，表现形式更加逼真，而且，组织起来更加方便，甚至单个人就可以与计算机进行人机对抗。这将会进一步增加兵棋使用者的数量，使兵棋的普及率大幅度提高。而兵棋普及率的提高又能为西方国家研究战争谋略提供丰富的土壤，使这些国家的军队在作战中获得更大效益。
随着计算机多媒体和网络技术的飞速进步，为在视觉、听觉上逼真地创造战场环境、在推演中精确计算参战最小单位的作战行动创造了有利条件，这种对战争过程进行细微模拟并以逼真的形象加以表现的形式被外军称之为仿真(Simulation)。计算机仿真是高度复杂的信息化战争为实现科学决策、精确指挥对兵棋发展的必要要求，也是当代高新技术发展的必然结果，更是国外兵棋的主要发展方向。西方国家正在研发的兵棋仿真推演，是其传统兵棋的创新与变革。不仅能增强兵棋推演的科学性、精确性，而且能充分发挥推演者的聪明才智，突出人在兵棋推演中的主导作用。还能通过C4ISR系统与参演部队互联互动，使兵棋具有更强的预演战争、模拟作战功能，从而实现兵棋的“智能化”。
可见，兵棋推演进入计算机时代后，兵棋的应用领域也不断拓展。目前，兵棋已经广泛应用于各类型作战、情报、后勤、计划、人事管理等方面的研究分析，成为许多国家论证设计武器系统和分析军事战略的重要工具。
值得关注的是，世界各发达国家在重点追求兵棋计算机化、特别是实现作战仿真的同时，并没有完全丢弃传统的手工兵棋，反而把它发展成了多种类型、与商业计算机相结合的军事智能玩具型民间兵棋。这些普及性兵棋不仅使兵棋的研发机构获得了巨大经济效益，而且取得了民族传统、文化历史、国防知识多层面教育的良好效果。随着兵棋军事教育与传播文化价值功能的充分体现，兵棋已经成为全民学军事、学战例、提高国防意识和开展国防教育的一种有效手段。
8. 兵棋在中国的发展
用棋戏的方法研究战争，原本是我们中国人的发明。中华民族的先人早就懂得用石块、木条在地面上演示阵法。只要你细心观察，就可以发现：今天仍然流行的围棋和中国象棋，仍然散发着当年古代战争的气息。更不用说广为流传的中国历代将帅们用兵喜用棋的故事：戚继光善于在率兵出征的马背上默弈被视为英勇善战的象征、陈毅老总在淮海战役前线下棋的故事更被传为佳话。
据考证，早在公元前400年左右，中国的孙武就发明了一种被称做“围海”的演练方法，“围海”就是今天所说的合围，这是世界上有历史记载的最早的兵棋。所以，《孙子兵法》中强调：“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多算胜，少算不胜，况于无算乎！吾以此观之，胜负见矣”。庙算，就是古代出兵前在祖庙里运筹作战计划的活动。“算”，便是一种长1尺2寸，代表胜负条件的模拟器材。从《孙子兵法》中我们可以看出中国的先代军人们对兵棋决定战争胜负的认识已经达到怎样的高度。
电影《墨攻》里有这样一个镜头：革离与对手在战场上下了一局代表双方作战行动的棋。革离赢了这局棋，对手认为自己下棋输了，在战场上定然会吃败仗。一场灾难性的战争就这样被阻止了。其实，这段看似不可思议的剧情并不是空穴来风，它是我国古代最早兵棋推演的成果——墨子与公输般以兵棋推演的方式阻止楚宋战争爆发的原型。我国“解带为城，以碟为械”的典故即源于此。
战国时期，楚国的大王准备攻打宋国，请鲁班(公输般)制造攻城的云梯等器械。墨子(墨翟)得知消息后去劝阻楚王，并当着楚王的面，解下腰带模拟城墙，以木片表示云梯和各种器械，同鲁班进行守城与攻城的模拟对阵。鲁班组织了九次进攻，结果九次被墨子击败。最后，鲁班攻城器械用尽，墨子守城器械还有剩余，楚王被迫放弃了攻打宋国的计划，达到了止楚攻宋的目的。
它说明，我国不仅具有悠久的兵棋发展历史，而且人们已经意识到：棋盘上的胜利往往意味着战场上的胜利。从这种意义上讲，兵棋曾避免了楚宋战争的爆发。
有关文献表明，中国古时关于用兵打仗的棋和书很多，其中的故事也不少。据记载，东汉光武帝刘秀早在公元二十几年就曾与大将们进行过为期10天的棋子推演。有人认为，这是世界上一国之君进行兵棋推演的最早记录。与之相佐证的是“聚米为山”的典故：
刘秀在征讨西南作战中，由于汉中、广元一带地形复杂，很难指挥大军作战。刘秀手下一将军马援灵机一动，用稻米堆制成简易的沙盘，以显示当地山川地形，研究各路军马进退的要道和行动。使刘秀的大将军们一下子明白了各部队的行动要领。为刘秀的征讨做出了重要贡献。
在这种氛围下，我国的兵棋在南北朝前后发展到高潮。但由于对定量分析的轻视，这些棋书和棋戏逐渐失传，早期的作战模拟器材也随之演化成脱离战争实际的纯娱乐用品。
西方的现代兵棋、特别是“严格式”兵棋之所以未能在我国传播，是有其历史原因的。1894年，清政府曾派北洋军官前往美国海军学院参观兵棋推演作业，但却没有引进这种方法。后来，孙中山在广州成立了黄埔军校，专门请苏联军队的教官进行教学和军事训练，这些军官也未教授过兵棋推演的方法，而当时苏联已将兵棋应用于教学之中。20世纪50年代，我军曾全面学习苏军的指挥、训练模式，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兵棋推演仍未传入我军，“从棋盘上学习战争”仍是我军的一大弱项。直到台湾2006年“汉光兵棋推演”后，才全面推行兵棋推演。